公元前年9月11日,鲁昭公带领大臣和士兵攻打季孙氏的家宅。鲁军很快攻破了外院,但是在进攻内院的时候遭遇季孙氏族兵的顽强反抗,双方陷入僵持状态。季孙意如请求鲁昭公公开审查自己,被对方拒绝;他又请求鲁昭公将自己关押在费地,鲁昭公也没有答应;季孙意如最后请求对方准许自己只携带五辆车子流亡他国,鲁昭公还是不愿答应。
子家羁劝鲁昭公给季孙意如留一条活路,放他离开。他认为,季孙氏已经在鲁国主政长达数代,树大根深,不但党羽众多,而且鲁国半数的百姓都要依靠季孙氏生存。子家羁建议鲁昭公迅速结束这场战斗,将季孙意如驱逐出境了事。
然而鲁昭公被季孙意如压制得太久了,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消灭对方的机会,岂肯轻易放过?加上大夫郈恶在身旁不停地催促要将季孙氏铲除,鲁昭公因而下决心不同意放季孙意如逃亡。
但是继续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,鲁昭公思来想去,觉得既然季孙氏已经被围困,这时候设法争取孟孙氏和叔孙氏应该没有那么困难了。他派郈恶前往“三桓”中实力相对较弱的孟孙氏家中,请家主孟懿子(孟孙何忌)带领族兵支援鲁军。
鲁昭公并不知道,此时在叔孙氏府中,人们正在商议对策。
叔孙婼于数日前离开曲阜,前往家族封地阚地打猎,替他管理府中事务的是家族的司马鬷戾。司马鬷戾得知季孙氏被国君讨伐后,将季孙氏的家臣都召集在一起,询问大家:“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?”
厅内鸦雀无声,没有一个人开口回答这个问题。
司马鬷戾思考了一下,说:“我是叔孙氏的家臣,不敢考虑国家大事。我就想请大家想一想,有季孙氏和没有季孙氏,哪一种情况对叔孙氏有利呢?”
答案显而易见,大家都回答说:“没有季孙氏,就没有叔孙氏。”
当初鲁国“三桓”四分公室,季孙氏占了两份,孟孙氏和叔孙氏各占一份,因此季孙氏的实力最强。如果季孙氏被鲁昭公消灭,他们的财产被公室占据,那么就算孟孙氏和叔孙氏联合起来,也不过是和公室实力相当。到时候公室再着手对付这两家,就容易多了。
叔孙氏的家臣们都明白这个道理。司马鬷戾对大家说:“那么,咱们就去救援季孙氏吧!”他打开兵器库,把武器分发给族中的士兵,然后率领他们向鲁军的队列杀去。
鲁昭公的亲兵此时正在等待孟孙氏来支援,他们脱去皮甲,蹲在地上休息,完全没料到叔孙氏的族兵会突然攻杀过来。鬷戾命令手下士兵不要诛杀国君的亲兵,把他们赶走就可以了。
郈恶奉鲁昭公之命来到孟孙氏家中,要求他带领自己的私兵去援助国君、讨伐季孙氏。孟孙何忌没有立刻表态,而是派手下人登上宅院西北角的高处,向季孙氏的方向眺望。孟孙何忌的打算是,如果国君占了上风,他就去参加讨伐季孙意如;如果季孙氏没有落败的迹象,他肯定就会帮助季孙氏。
孟孙氏的家臣登高远眺之后,惊讶地发现叔孙氏的族兵正在驱逐鲁昭公的亲卫,亲卫们连皮甲都来不及穿上,便被赶得四散而逃。
孟孙何忌听了家臣的回报,当即决定与另外“二桓”一起对抗鲁昭公。他命令手下逮捕郈恶,将他押到曲阜南门的西边处死,然后率领族兵攻打鲁昭公的亲兵。
形势急转直下,鲁昭公突然收到叔孙氏和孟孙氏的驱赶,季孙氏也从宅中冲杀出来,鲁昭公瞬间便败局已定。
鲁昭公别无他法,只好准备逃亡。子家羁说:“您是国君,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国家。如果三桓追究责任,您就把罪名推到我们这些臣子身上,说是受到了我们的劫持,无奈之下才对季孙氏发动攻击。季孙意如毕竟是臣子,他不敢对您怎样。”
鲁昭公说:“可是我不忍心啊!”
鲁昭公所说的不忍心,也许是不忍心让忠于自己的臣子们代替自己受过,也许是他再也不能忍受被季孙意如架空权力。究竟如何,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。
鲁昭公和臧孙赐一起来到鲁国历代国君的墓地,按照周礼的规定“去国而哭于墓而后行”,向祖宗哭诉发生的事情,与先君告别,然后带着一些反对三桓的大夫离开了鲁国。
十一月十三日,鲁昭公一行来到了齐国,在阳州暂住。阳州是春秋时期齐国的一个地名,位于如今的山东省泰安市东平县北。
齐景公得知消息后,准备在平阴与鲁昭公见面,为对方举行招待宴会。鲁昭公此时落魄,当然不能托大,他从阳州出发,前往迎接齐景公,双方在野井相遇,野井是现在的山东省德州市齐河县东南,位于黄河的东岸。
齐景公说:“让您奔波劳碌,是寡人的罪过。”
齐景公让官吏在平阴等候鲁昭公,就是因为那里距离鲁昭公所在的阳州很近。然而鲁昭公有求于人,在礼节上就要先举于人下,这才是求人应有的姿态。
《春秋》记载这件事的时候说:“公孙于齐,次于阳州,齐侯唁公于野井”,表示鲁昭公的举止符合礼的规定。